癸亥年申月初九 孟秋時分 福兒的羞羞臉日記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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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如果太陽公公想哭哭的話,我會安慰他、直到他露出七色彩虹的漂亮腮紅喔、嘻嘻!♫♪  】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過去(二)

 

 

 

擁有一頭栗色長髮的可愛小女孩,一雙稚嫩的小手掌抵在小火車的窗邊、雀躍地看向窗外緩慢變換的風景。

剎時,她那靈轉的烏溜水眸,不意瞅到遠方蒼鬱的山林間,一處宛如美夢般虛無縹緲的世外桃源、突兀地佇立在半山腰上。

她吃驚的同時,身後悄然飄至一抹白影,是名眉目如畫、五官略顯憂愁的儒生青年。

 

 

「哇、哇!老師!那邊那邊!是不是就是我們要去的地方啊!?」

栗髮少女察覺到他的存在,也不回頭地隔著玻璃直指那一小撮不可思議的夢幻美景。

「是啊,是塊花團錦簇、與世無爭的理想仙境唷……也是老師我的故鄉阿魯。」

白衣青年淡笑地平靜陳述著。

「咦?!那裡是老師的故鄉嗎?老師是在那麼美麗的地方成長茁壯的啊!好羨慕您喔!」

「福兒的家,也算是塊山靈水秀的好地方唷!有機會的話,下次換我帶老師和大家一起去好嗎?」

栗髮少女忽地回過頭、瞪大雙眼看著他,因開心而小嘴張得老大、不停地嘟嚷著。

「……………」

被稱為老師的白衣青年,突然失去焦距的兩眼木然,身體僵直到連腦後那束長長的馬尾也動彈不得。

 

己巳年,干支排序第六,天干之己屬陰之土、地支之巳屬陰之火…是為火生土相生。

癸亥年,干支排序最末,天干之癸屬陰之水、地支之亥屬陰之水…是為比例和好。

 

「老師?」

她輕輕扯動著老師的袖角,將他拉回現實。

「啊、沒事沒事,剛剛突然想起一件事,所以發呆了一會兒。」

他搔了搔頭、不好意思地陪笑應道。

「大人,車掌先生說再過不久,我們就得下車徒步登山了。」

一名年紀約莫17、8歲的斯文少年,極具禮貌性地先行揖拜、才向白衣青年報告著。

「好,你先去知會大家別忘了把行李帶妥,千萬不能擅自離隊。」

「是。」

 

 

 

白衣青年領著幾位年紀稍長的少年少女帶頭、一行宛若母雞帶小雞的隊伍,浩浩蕩蕩地走在山徑小路上。

一如栗髮少女所願,今天的天氣好得出奇,晴空萬里不帶一片雲彩,強烈的陽光毫無死角地照射全身各處、暖和烘烘的。

…但在這種艷陽底下待久、也會感到吃不消的,男孩子們一個個忍不住打開水壺、咕嚕咕嚕地猛灌著水喝呢。

而女孩子們則是拿出乾淨的手帕頻頻拭汗,一個個像小淑女般、小口小口嚼著可食植物,以補充水份。

 

唯有一個孩子的治渴方法不同。

 

一名比其他男孩矮小瘦弱、渾身發散的異樣氣質與他們截然不同,熱衷於求知求新的短髮少年。

他的人緣不是不好,但總是會跟其他同學保持一定的距離,所以沒有什麼特別麻吉的貼心朋友。

他的背包裡放著一本頗具重量的空白書籍、為了摘取路邊天然花草以製作壓花,所以他只帶著一瓶空水壺。

濾過陣陣嘈雜蟬鳴以及附近叢林傳來細碎而婉轉的鳥鳴聲,他閉目凝神、傾聽到極為微弱的潺潺水聲。

位在隊伍最後方的他,短暫地望向前方眾人的背影,而後他獨自一人脫離隊伍,想無聲無息地隱沒入旁邊及腰高的草叢--

 

「…喂!」

栗髮少女冷不防地從他背後低聲呼喚、並揪住他的後領。

「!?妳……」

短髮少年倏地回頭,一副沒想到會有人注意到他的存在與行動的吃驚模樣。

「咦?你是前幾天轉學過來的…菊兒同學?你真奇怪,為什麼要擅自脫離隊伍呢?你的水壺是空的呀?所以想去那個有水聲的地方嗎?」

栗髮少女一股腦兒的問話,讓他一時之間不知該回答什麼才好…而且他的確是因為口渴了、想去有水聲的地方掬點水來喝。

「………那個,福兒同學,妳可不可以先放開我呢?大家已經快走遠了喔、妳不趕緊跟上嗎?」

「那你呢?老師說過、千萬不要擅自離隊耶?所以你忍耐點,我還有半瓶水都給你喝吧?」

這個ㄚ頭還真纏人…明明他們只認識不到幾天的時間,卻莫名像是個老媽子似地關心他,短髮男孩這麼想著。

「呃、不了,多謝妳的好意,老師說【男女授授不親】,我還是自己想辦法吧!」

他說完轉頭欲走,卻聽到後頭傳來女孩的嬌斥聲。

「你真像是個頑固少爺呢,哼、既然你執意要一個人走,那麼我也要跟你一起去!」

栗髮少女心想,雖然老師不准有人偷跑,但她也是為了管好這個不守規矩的轉學生呀。

所以她打定主意,等到短髮少年打好水,就要拖著他重回隊列……因為她也聽到水聲了,水的聲音、一直是她最愛的聲音。

「……………隨便妳吧!」

他飛快地在叢野間步行著,不想浪費多餘的時間在口頭爭論上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一刻鐘後,短髮少年與栗髮少女順利地抵達一處幾乎沒樹蔭遮蔽、頗為詭異的溪澗。

說不上來的各種詭異…首先是水質透明到不可思議的程度、喝起來格外地冷冽甘甜。

離他們所在的中游約莫二里遠的上游地帶,用肉眼極力搜尋、似乎也是杳無人跡。

那裡有一株說是參天古木也不為過的銀白色蟠桃樹……結滿淡桃紅色的碩大果實。

彷彿沒人摘取過、抑或是就算看到了也不敢摘取食用、既神聖又禁忌的珍果。

他低頭望向身旁比他更為矮小瘦弱的栗髮少女,此刻也正目不轉睛地盯視著那棵樹。

她的心思實在很好猜,完全就是想要衝去那裡、宛若猴子般快速爬上樹的模樣。

 

短髮少年認為此地溪水有帶回家鄉仔細研究的價值,於是汲了滿滿一壺水。

其實他除了喝水,也想快速地洗個露天澡。

但是像金魚大便一樣尾隨著他的栗髮女孩,似乎不打算讓他一個人脫隊在外閒晃太久。

於是他打算跟栗髮少女打個交道。

 

「福兒同學,我看妳好像很想吃那邊的蟠桃呢?」

「呃?!唔嗯嗯…我是很想吃沒錯……但是老師曾說過不能吃來路不明的東西……」

她明明想吃又顧忌到他的為難表情還蠻可愛的,短髮少年這麼想著。

「妳放心,就算妳偷吃我也不會打小報告的,反正我們早已經喝了來路不明的溪水不是嗎?」

他聳勇著栗髮少女前去冒險,如此才能不必在她的監視之下光裸身子洗著冷水澡。

「……那好吧!我就先去囉!菊兒同學可不要趁機烙跑喔!來、打勾勾,直到我回來之前,你要乖乖待在這裡喔?」

「………………吶、打勾勾。約定好了,妳可要平安地歸來喔?」

短髮少年不禁有種像是在做永遠的餞別的不安感。

「哎呀,我不但會平安歸來,還會多帶幾顆回來給你吃的啦。」

栗髮少女開懷大笑,並豪邁地大力拍著他的肩膀。

她離開後過了五刻鐘,卻還是沒有回來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「……………該不會是被看守那棵蟠桃樹的神明抓去打屁股之類的吧?」

甫淨身完畢的短髮少年甩了甩頭、把濕漉漉的黑髮弄得半乾。

「…………………與其在這裡枯等,我看我還是也去探個究竟吧。」

既然他們是一起喝過詭異的溪水的同伴,那麼同伴遇難了他也無法坐視不管。

短髮少年拿出包裹中一柄刻有菊紋的短墨鞘懷刀,戰戰兢兢地走向溪水上游。

 

癸亥年,干支排序最末,天干之癸屬陰之水,地支之亥屬陰之水…

 

「…………咦?剛剛……好像有什麼聲音在腦海中迴響著?」

越是靠近,心裡頭就越是焦躁不安。

「我和她脫隊這麼久了,老師應該會派人來尋找我們了吧?」

然後懲罰兩人、各打五十大板之類的。

「唉…到時我會替妳說情的,說妳只是為了帶我一起回去………」

腳步戛然而止。

 

 

短髮少年看到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背影。

白衣青年站在蟠桃樹下,與平常的溫文儒雅不同,正低著凝重而陰沉的側臉、俯瞰著他以兩手抱起的栗髮少女。

栗髮少女一臉像是睡著般的安詳……口角卻溢著一條血絲,低垂在身旁的左手、還握著吃了大半的蟠桃。

 

 

「!!!!!」

短髮少年坐倒在地,渾身不由自主地發抖著。

「………誰准你們擅自離隊的?」

白衣青年的嗓音平淡不帶感情,朝他射去的目光也是冷若寒冰。

「我…我不是故意的…只是……只是想……」

短髮少年百口莫辯,五刻鐘前還活蹦亂跳的栗髮少女,怎麼吃了蟠桃果就……

「所以觸犯了禁忌,弄得福兒半死不活的?」

「……原來如此,你是癸水之男、而她是亥水之女,真是天生一對啊。」

「所以這種騙小孩把戲的骯髒血水,在你們的眼中、竟能成為甘甜的清水嗎?」

白衣青年不懷好意地冷笑著、繼續說著短髮少年根本摸不著頭緒的話語。

「也只有你們…………才能淨化那血水、並且毫不猶豫地喝下肚腹吧?」

 

 

他到底在說什麼啊啊啊啊啊???

短髮少年一聽到什麼骯髒血水,思考就更加混亂了。

直到白衣青年像是對待易碎品、極為輕柔地將栗髮少女放置在草地上。

朝著短髮少年一步、一步……

 

「你不是也聽到了嗎?癸亥年是干支最末年,至陰的水水相和、意謂著你與她是…」

白衣青年臉色突然猙獰了起來,接著化做一條現實也不曾見到過、極為邪惡的巨大赤龍。

「我的祭品啊!」

 

 

正當短髮少年快被龍口吞噬之時,不知何時清醒的栗髮少女抓抱住白衣青年化身的赤龍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(待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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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mooncry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1) 人氣()